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称兄容易道弟难。
文人总难免有些儿“山林气”,现代社会了,虽不见得像“竹林七贤”那样啸咏弦歌、扪虱而谈;也不至于像梁山好汉那样大秤分金、大块吃肉,然而“习气”终还带点,譬如大碗喝酒不行,小杯喝酒总归要的,还有最常见的,就是彼此间呼朋引类,称兄道弟了。
说起称兄道弟,看似再简单不过,其实还是颇有讲究的。有时你不能太当真,而有时你又必须要认真。个中分寸如若把握失当,往往也会授人笑柄。
过去文人间的称兄道弟其实都是谦辞,并不真的拜了“把”。小说《围城》中就有个视学,在三闾大学训话时开口闭口都是“兄弟在英国的时候——”,他的这个“兄弟”,也是“本小弟”的自谦。当然,他自称“小弟”,实际是在“卖老”,因为座下的都比他资历浅,职位低,所以他能这样说。如下面多为德高望重的先生,发言者真是“小弟”,那就不合适了。
称兄道弟有时不分年老长幼,甚至不关性别。鲁迅先生当年在信中称许广平为“广平兄”,曾使得尚是学生的许广平非常惶恐,忙去信问个究竟。因她那时才二十多岁,不太懂文人间的规矩。为此鲁迅复信时专门做了解释:旧日或近来所识的朋友,旧同学而至今还在来往的,直接听讲课的学生,写信时都一律称“兄”。称“兄”并非真含有“老哥”的意义,只不过比直呼其名略胜一筹。所以叫许广平不必“大惊力争,盖无足怪也”。
做先生的,在旧时称自己的学生应该为“弟子”,或借用《诗经》中的“棠棣之花”而写作“棣”。但谦虚客气时也可以称自己的学生为“兄”,然而做学生的,再忘形得意时也不能称先生为“兄”。袁世凯未发迹时,曾师事南通张謇(季直)先生,写信必恭称“夫子大人函丈”,后逐渐显达,任山东巡抚后改称“季直先生阁下”,后又升任直隶总督,则称张为“季直我兄”矣。张謇回信讽之曰:“夫子尊称不敢;先生之谓不必;我兄之称不像。”此段掌故见于多种笔记,也成了袁世凯时为后人所诟病的一则笑话。
还有闻一多和学生陈梦家,也有类似典故。闻一多写信客气地称之“梦家我兄”,不料陈梦家竟也真的“吃进”,以为可以平起平坐地称兄道弟了,故回信也来个“一多仁兄”,气得闻一多翻脸大骂,扬言要“绝交”。
所以,对自己的长辈或先生,万不可放肆地称兄道弟。而在自己的平辈或晚辈的圈内,则可尽管放松地称兄道弟,不必计较真实年龄的大小。相反,遇上长者称自己为兄,也没必要“骨头太轻”,只不过说明长者的心情好或是你们较熟悉点罢了。
记得多年前,笔者蒙不弃曾数次去学者邓云乡先生的府上请益,老先生给我的信也是,起初称“某某先生”,后称“某某同学”,再后就 “某某兄”了。我当然很高兴,因为这说明我们聊得愈加投机,熟悉度也随之递进。当然,也就仅此而止了。
虽然,继“称兄”之后若再“道弟”,那关系就又递进一步了。然而,我却不敢存此奢望,因我尚还清楚,做弟子也是要有点资格的,从某种角度说,比称兄更难
标签: